共和国往事三十一

周梅森 / 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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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刘存义说,真正的生考验自血纷飞的战场,而是自没有硝烟的机关办公室。当战友赵清波在朝鲜壮烈牺牲时,刘存义正蹲在煤炭部机关里打发着无聊的时光。心的苦闷在办公室没法和别谈,只能窗子扫地,四找些气活,回到家里就和孙成蕙发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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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成蕙,说说看,像这样刚刚脱盲的同志能蹲这种机关么?那鬼地方真呆的呀!天到晚看完的文件,开完的会,烦了!”

孙成蕙劝:“总有个习惯程嘛,慢慢习惯就好了。”

刘存义说:“习惯了。像这样的,就该去打仗。也组织是怎么回事?血书都写级就是去朝鲜,还让转了业。”

孙成蕙说:“组织谈话时是说了么?四次负伤,

刘存义说:“在机关里蹲去,会更好。”

孙成蕙说:“那就多所能及的事嘛。”

刘存义更气了:“还说呢!拖地,窗子,扫厕所,啥都,金书记们还的好话。昨天开民主生活会反而提了堆意见,说读书看报,工作能差。”

孙成蕙说:“那为什么能多读点书、多看些报呢?是机关委副书记,是领导,是掌政策的,这样去可真。”想了想,又说,“看看家赵清波,在朝鲜战场还坚持学文化

刘存义问:“怎么知的?”

孙成蕙怔了,掩饰说:“看报嘛,报登的。”

刘存义了:“行,了!”手拉灭了灯,“觉,觉!”

在黑暗中,刘存义仍在叹短嘘,睁着两眼想心思。

第二天早,孙成蕙正准备将子刘援朝往托所,刘存义却把抢了刘援朝:“子,跟吧!”

孙成蕙问:“怎么?存义,今天班了?”

刘存义咧咧地说:“伤想去班了!”说罢,手举起援朝,“子,了去打仗!打仗好,男子汉都该去打仗,可别坐机关

孙成蕙“哼”了声:“存义,这是思想病!”

刘存义脸绷:“成蕙,别烦现在可的学员!”

孙成蕙地甩手了门,闷闷乐地去了光中学。

着旧军装的校支部书记吴天晴地在校门扫地。

孙成蕙从校门时看见了,主和吴天晴打招呼:“早,吴书记!”

吴天晴着额头:“早,早,孙老师。”

知咋的,孙成蕙从的吴天晴看到了刘存义的影子,心头热,抢吴天晴手扫帚,扫起地

吴天晴忙又去抢扫帚:“孙老师,走,别误了娃们的课。”

孙成蕙笑笑说:“吴书记,误了,没课。”

吴天晴气很扫帚:“那就去备课,这的事。”

孙成蕙益发觉得吴天晴就是另个刘存义,真诚地说:“吴书记,您是领导,这扫地也是您分的事呀!”

吴天晴喉咙嗓门地嚷:“嘿,算什么领导哟?孙老师,没听姐夫田剑川副校说么?这个书记呀,除了会扫地窗子,别的什么也了嘛!”

孙成蕙气:“田副校是胡说!”

吴天晴找到了知音,嚷得更起了:“尊重的领导,瞧起劳民,这样的还想入?!真是笑话!孙老师,是复员军,业务骨,又尊重组织,热积极向组织靠拢呀。”

孙成蕙点点头说:“吴书记,已经写了入申请书。”

吴天晴连连说:“好,好,在行更积极地向靠拢!”

到了年级办公室,办公室里还,当副校的姐夫田剑川了,和孙成蕙谈课程安排的事。谈完,孙成蕙把吴天晴书记对田剑川的绪说了。随劝田剑川:“姐夫,觉得,对吴天晴书记还是多尊重,心里也苦呀。”

田剑川没当回事:“吴天晴本就该到们学校支部书记,扫盲的平,完全中学的领导,这事本就荒唐,外行领导行嘛!”

孙成蕙说:“可吴书记终究是的领导,们还是应该尊重。”

田剑川说:“想尊重,可也是太自量,懂,还就敢胡说八。这天校务会,王校说,初三两个班的数学成绩学期就去了,表扬数学组。猜吴书记怎么说?说,学期去了算什么?有这学期的时间,们从东北打到了天津,三战役哪个战役也没超学期。成蕙,说这是哪哪?”

孙成蕙叹了气:“吴书记也有个适应程,姐夫,能急。”

田剑川说:“这是适应的问题,这样的书记称职。”

孙成蕙说:“姐夫,希望还是能多支持,多帮助。”想了想,又说,“姐夫,说,看到吴书记,总想起了存义

也就是在这天,刘存义在家收拾间,洗晒被褥时,在头的褥子发现了写有赵清波名字的识字课本和孙成蕙的照片。

午,刘存义破天荒地第次跑到光中学门去接孙成蕙,走在回家的路气地问:“小蕙,悔嫁给了?”

那当,《3442地》已演得轰轰烈烈,孙成蕙已预到了迟早临,可仍故意问:“存义,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
刘存义在路边驻了,默默拿了那张照片递给孙成蕙。

孙成蕙接照片,坦陈:“光这张照片,还有识字课本哩。”

刘存义点点头:“。”

孙成蕙又说:“存义,从没想。”

刘存义又点头。

在浓重的暮中,二步履沉重地继续向家走。

孙成蕙知,刘存义此时的心十分苦闷。在机关单位无法适应工作,像吴天晴被同志们理解;现在,因为牺牲了的赵清波,又对产生了些误会。因此,在从光中学到们家的那段路的沮丧,对战争岁月的怀念,都是完全可以理解的。

果然,刘存义带着无限慨说了起:“现在赵清波成了英雄,可早先。成蕙,去问问六叔,仗打得怎么样?清波就是鬼机灵嘛,打陈县那次,及时赶到增援,这家伙七八十号全得壮烈。”

孙成蕙问:“好像也救吧?”

刘存义说:“就是包子信那次嘛,可救三回驾。”

孙成蕙推了刘存义把:“别吹了,三次负伤,赵营却没负次伤。”

刘存义叹了气:“现在连负伤的机会都没有了。”眼里噙了泪,“如果也去了朝鲜,也在3442地,或许赵清波就是再负次伤,也得把——哩,阎王爷收。”

孙成蕙默然了,回到家,才把那张照片和张集起递给刘存义:“存义,看看这张照片,再看看这张咱们在校门的集照,能看点啥?”

刘存义这才发现,那张照片是在集局部放的,子怔住了,问:“小蕙,这么说,这照片给清波的?”

孙成蕙着眼睛点点头:“可。”

刘存义全明了,这才叹:“3442牺牲的该多好!”

孙成蕙去捂住刘存义的:“存义,别胡说了!”

刘存义把推开孙成蕙:“男就应该在战场!”

孙成蕙气了:“战争总结束,包括抗美援朝,可能直打去——存义,,没有战争了,男又该什么?就该天到晚愁眉苦脸、唉声叹气吗?”

刘存义也了,声音很:“那也能把扔在机关里发霉!”

摇篮里的援朝被吵醒了,哭了起

孙成蕙忙把孩子了起,对刘存义说:“存义,看,实在这个机关委副书记,妨找组织好好谈谈,早换个工作岗位吧!”

刘存义极突然地说:“哎,成蕙,跟回乡老家种地好好?”

孙成蕙怔:“存义,开什么笑?!”

刘存义躺在,仰脸看着天板,带着脸的神往说:“成蕙,没去们老家,那地方有多好。别看是沙土地,收成错哩。个地瓜五六斤重,又面又甜,吃起像粟子。枣园的枣又生就更甭说了,个个饱

孙成蕙想着去烧饭,把援朝往刘存义手里放:“别说了,烧饭了。”

刘存义跟着孙成蕙走了厨:“成蕙,说呀。是这样想的,反正是打仗了,咱就回老家好好子,喂头牛,伺几亩地

孙成蕙边忙活,边应付:“别说了,两亩地头牛,老婆孩子热炕头,这是组织早就批判的,是革命意志衰退的表现。”

刘存义仍神往着:“也能这么说嘛,咱革命就是从打土豪分田地开始的么?现在,土豪打完了,田地也分给农民了,咱也该去种地了。成蕙想呀,咱两子种地,援朝就带着在地头——援朝肯定有几个热热乎乎的,强似在这里发霉?说是是?”

孙成蕙理刘存义。

刘存义这才叹着气,悻悻地子回了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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